文|《中国企业家》记者 赵东山

编辑|李薇

头图来源|视觉中国

iPhone也卖不动了?

《中国企业家》记者多渠道对比发现,除苹果官方直营渠道外,2月5日起,iPhone 14 Pro系列在苹果官方授权渠道均降价,线下授权门店普遍降价700元左右,苹果京东自营店优惠力度更是达到了800元。

如此大幅度的降价是苹果极其罕见的行为。根据京东提供的数据,自2月5日开始降价以来,iPhone 14 Pro系列迎来热销,销量环比降价前日均增长5倍。

iPhone 14系列于2022年9月16日正式开售,在开售前期甚至有黄牛将顶配的iPhone 14 Pro Max最高加价4000元出售。iPhone Pro与Pro Max作为苹果的旗舰产品,通常被认为是更为保值的机型,根据往年苹果的销售计划,根本不会在发售不到半年就允许大幅度降价。

罕见的大降价背后,全球的智能手机市场正在迎来至暗时刻。

IDC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,2022年全球智能机全年出货量同比下降11.3%至12.1亿台,创下2013年以来的最低纪录,其中2022年第四季度,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8.3%至3.003亿部,创有记录以来最大的单季度跌幅。此外,2022年中国区出货量10年里第一次跌破3亿台。

该报告发布不久后,智能手机行业的巨头苹果和三星相继发布最新的财报,现状均不容乐观。

苹果最新财报显示,2022年第四季度苹果营收1171.5亿美元,与上年同期相比下滑5.48%;净利润299.98亿美元,同比下降13.38%,营收和净利润双双下滑。这是苹果自2019年以来首次出现营收下降的情况,并创下自2016年9月以来最大的季度营收降幅。

而以芯片和手机业务为主的三星电子,同样拿出了一份不忍直视的财报。2022年第四季度三星营业利润暴跌69%,创8年来最低,让资本市场大跌眼镜。三星3个主要部门半导体(DS事业群)、设备(DX事业群)和显示器(SDC事业群),只有显示器部门利润增加。

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,意味着此前快速增长的行业巨头也要开始过苦日子了。

要知道,苹果可是全球第一大智能手机制造商,2022年四季度iPhone出货量为7230万部,同比下降14.9%。三星的出货量仅次于苹果,四季度出货量为5820万部,同比下降15.6%。小米位列第三,四季度出货量为3320万部,同比下降26.3%。


摄影:肖丽

2007年1月5日,乔布斯在旧金山Moscone West拿出了首款iPhone,正式打开了智能手机的大门,苹果的发展从此如日中天,成为全球首家突破3万亿美元市值的上市公司。除了苹果,过去16年,在智能手机行业,还诞生了像小米这样快速增长的全球化公司,也见证了华为异军突起,以及一众新品牌的崛起。

不过,在高增长持续10年后,2017年,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首次出现小幅负增长,从增量市场走至存量市场,并在随后几年陷入两位数的下滑。

IDC报告称,造成智能手机全球出货量下降的原因是消费者需求大幅下降、通货膨胀和经济不确定性。2023年虽然疫情管控政策已经结束,但是智能手机市场前景依然难言乐观,很难立即出现明显反弹。市场需求在惯性思维下,仍将在低位持续一段时间。

2023年的智能手机市场,仍将面临众多的不确定性。

谁都想不到,坚挺的苹果也会面临这样的一天,毕竟作为美股市值第一的公司,向来是资本市场的风向标。

针对这份营收和净利双双下滑的财报,苹果CEO库克在业绩沟通会上表示:“收入下滑系汇率和iPhone供应所致,如果没有iPhone 14 Pro和iPhone 14 Pro Max供应链的问题,公司估算iPhone的营收应当能同比上升。”与此同时,库克强调“汇率变化给苹果造成巨大的冲击”。

该季度内,服务收入成为苹果业绩中为数不多的亮点,收入为207.66亿美元,同比增长6.49%。对此,苹果CFO卢卡·梅斯特里在业绩会上表示,2022年底全球激活的苹果设备达到20亿部,较去年1月多出2亿部,Apple Pay创下了最高交易纪录。

不过,资本市场并不吃这一套,苹果盘后股价随即下跌。很显然,软件服务收入的增长并不能让华尔街满意,归根到底,营收占比不到20%的服务收入并不能撑起苹果未来增长的大盘。iPhone、Mac、iPad等硬件业务才是影响苹果未来收入及市值走向的关键。

同样不安的还有三星。在节日和促销密集的第四个季度,三星出货量同比下滑了15.6%。IDC研究总监Nabila Popal表示:“我们从未见过假日季(智能手机)的出货量如此之低。”她指出,需求疲软和高库存促使供应商大幅削减出货量。

其实早在2022年下半年,三星同样采取过降价措施,其旗舰机型Galaxy S22在欧美市场以200美元的幅度降价,但最终销售额上升,营业利润却出现下降。


摄影:肖丽

作为手机行业的资深从业者,一加中国区总裁李杰亲历了这一切的变化,他告诉《中国企业家》:“手机已经属于低频购买、高频使用的品类了。以前行业的换机周期,大概是一年左右,最新的换机周期超过30个月,时间拉得越来越长。”

在李杰看来,这跟厂家的努力有关系。以前大家手机换得勤,更多是被倒逼的,比如APP非常大占内存、4G普及等。而现在,每个人平均用过五六部手机,基本领会过很多产品的体验。即便用两年多甚至三年,大家的手机都是非常好的状态,所以也不太需要换机。

压力在不断往上传导,智能手机行业的需求放缓,让上游芯片行业的坏消息也接踵而至。

近日,据新浪科技报道,由于今年第一季度可能出现巨额运营亏损,三星电子作为全球最大的存储芯片制造商,正考虑削减半导体产量,削减晶片投入,以生产更少的DRAM和NAND芯片。

三星被逼上了绝路。根据最新财报,三星芯片业务第四季度经营利润同比暴跌97%。但被寒潮侵蚀的也不止三星,在此之前,SK海力士、美光科技和铠侠等芯片制造商均已开始减产,在最近的财报中,SK海力士交了一份过去十年以来最大的季度亏损财报。

与此同时,芯片巨头英特尔也于近日公布了其削减管理层薪酬计划:CEO基辛格的基本工资将削减25%,他的执行领导团队将降薪15%,高级管理人员降薪10%,中层管理人员降薪5%。

其实早在2022年第一季度,天风国际知名分析师郭明錤就爆料称,中国主要安卓手机品牌2022年已削减约1.7亿部订单,占原2022年出货计划的20%。联发科、高通都争相下调预期,联发科砍单达到35%。受此影响,2022年,存储芯片价格一路狂跌,从峰值跌到腰斩。

根据市场研究机构TrendForce的数据,2022年第四季度,全球DRAM和NAND闪存价格下滑约20%~25%,预计2023年第一季度DRAM价格下滑跌幅收窄至13%~18%,NAND闪存价格下滑约10%~15%。

过去的2022年,俄乌冲突、美联储加息、疫情、通货膨胀等多重因素影响着全球的消费市场,从消费者信心到手机厂商出货量,再到上游存储芯片行业,这种影响在以一种涟漪的方式在产业链延宕,大多人对此都始料未及。

关于2023年的中国智能手机市场,IDC中国高级分析师郭天翔认为,2022年的疫情对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影响很大,但本质上来看,疫情的影响只是起到一个雪上加霜的作用。毕竟在2020年疫情发生前,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就已经开始连续下滑,疫情的发生只是促使下滑幅度更大。

中国智能手机市场连续下降的主要原因,是整个行业一直以来所认知的:市场饱和,换机周期加长;技术发展遇到瓶颈,新品创新不足;5G推动作用低于预期,缺乏新的杀手级应用;产品质量越来越好,性能过剩等各种因素;疫情导致消费者收入下降,消费信心不足等。

即便市场大盘不乐观,但李杰认为,未来手机市场的需求会基本趋于稳定,“手机是刚需产品,每个人都离不开。在这样的用户需求下,一定会要求厂商做六边形战士,在各个场景下都需要提供非常好的体验,不是简单的某一个器件的下放,而是回归到如何更好地做产品。”